主题好书推荐 | 现实与梦境的交织
良友书坊 2020-04-16 08:53

  时至今日,理性与非理性的交流,已然近乎绝迹。

  但当我们回到福柯的《疯癫与文明》中,可以在第四章“激情与谵妄”中找到这样的论述——“疯癫恰恰处于梦幻和谬误的接触点上。它以各种变形在它们的接触面上纵横移动。这个接触面既将二者结合起来又将二者区分开。疯癫既分担了谬误的非真理性和肯定或否定的任意性,又从梦幻那里借来了源源不断的心象和五彩缤纷的幻觉。”

  既如此,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,梦是存在于每个人睡眠中的非理性?用弗洛伊德理论来分析梦境,是心理学的重要手段之一,但当我们以文学的形式来阐释梦境,又会发现怎样的奇观?

  爱丽丝已经替我们看过了,但还远远不够。五本与梦境相关的书,或可为我们打开另外的五扇门。陀螺开始转动,你准备好了吗?

  ✨《梦宫》

  作者: [阿尔巴尼亚]伊斯梅尔·卡达莱

  出版社:上海译文出版社

  译者:高兴

  出版年: 2015-8-1

  页数: 201

  很难想象一个现实与梦境并存的世界。但伊斯梅尔·卡达莱做到了。如果将《梦宫》称之为一部反乌托邦的杰作,那么小说中的“梦宫”——审查梦的机构——则是一座异托邦。它所对应的是现实中的监狱和精神病院。

  我更愿意将《梦宫》比作阿尔巴尼亚版的《一九八四》,或将它形容为小说版的《疯癫与文明》。理性对非理性的筛选、分析、审查、处置,冷酷精细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。“一定是要筛出某些颠覆性念头。国家出于种种原因需要将这些念头隔离,就像人们为了消灭瘟疫病毒而首先将它隔离那样。”

  这是一部隐喻套隐喻的小说,梦宫映射出庞大的官僚机构,也象征着意识形态的严控死防。卡夫卡的“城堡”无处不在:总也找不到方向的走廊,指向意味十分明确。当主角坐上了总管的宝座,他已然成为这座宫殿的终身囚徒,再也无法走进真实的春天。

  “那一刻,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。”

  ✨《梦境、幻想与记忆》

  作者:墨白

  出版社:河南大学出版社

  出版年: 2013-12

  装帧:平装

  《梦境、幻想与记忆》,一本极其冷门的小说集,冷到豆瓣上一个评论都没有。在没有任何心理预设的情况下,进入一本书,就像没有携带线团的忒修斯走进迷宫,一场毫无把握的冒险。

  梦境,幻觉与记忆,最终都指向历史的晦暗之处。那是迷宫的中心,是理性的眩惑,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夜晚。在那里,肉眼不可见的庞大怪物正虎视眈眈,随时准备吞噬新的牺牲品。

  1966年到1976年的中国,是一场集体噩梦,而置身于其中的每一个人,又各自做着自己的梦。在疯狂的梦里,我们已经无法分清理性与非理性。正如长篇《梦游症患者》里的荒谬一幕:当所有人都沉溺于狂欢、欲望和审判不可自拔,一个傻子反而成了最清醒的局外人。故事的最后,出走者终于回到故乡,而梦游者们已然四散而去。

  但也许你会记得《风车》里的那个“右派分子”,他在暗夜的工地上拖着条筐到处走,在月光下收捡骨头。他一边捡,一边讲着嫦娥、玉兔、桂花树,但没有人听他说话。大家都睡着了。大家都还没醒来。

  ✨《克莱因壶》

  作者: [日]冈岛二人

  出版社:化学工业出版社

  译者:张舟

  出版年: 2019-9

  页数: 320

  关于梦的多重结构,一部《盗梦空间》似乎已经探讨到了极致。但日本推理小说《克莱因壶》早在三十年前便涉及了这个神秘的领域——“什么时候,你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?”

  所谓克莱因壶,是莫比乌斯环的立体版本。也是“梦境与现实”的无缝衔接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:《克莱因壶》里的每一层梦境,都经过了精密的程序设定,一个VR体验游戏,竟与现实毫无二致。既如此,身在其中的玩家们,又该如何判断“真实”与“虚拟”的界限?

  “现在的我,就像一条不断吞噬自己身体的大蟒蛇。吞食到最后,还会剩下什么?”

  结局是一个血色的谜。当你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时,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。

  ✨《乌暗暝》

  作者:黄锦树

  出版社:后浪|上海文艺出版社

  出品方:后浪

  出版年: 2020-1

  页数: 480

  黄锦树笔下的马来西亚,湿热、多雨、梦魇犹如茂密繁盛的橡胶林,割一刀,记忆汩汩流淌,带着血腥气息。

  《乌暗暝》是黄锦树的两本早期短篇小说合集,作者在新版序言中写道:“在这些少作里,雨经常下着。暗夜的树林,有人一再归来。北上的、或南下的火车,总是抛锚式的停在半中途。日本鬼子再次杀了进来,尸首老是淤积在黑水之河。黑河之水汹涌,马共在历史的深处发出幽黯的光。有人反复醒来,在重层的梦的深处。失踪、死亡,在故事的开端或终端。妄想回家的人并没有意识到,他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  最惊艳的一篇当数《死在南方》,黄锦树以一种近乎戏谑的笔调,重构郁达夫失踪之谜。名人的幽灵在苏门答腊的丛林中飘荡,在残破的手稿中预言自己的死亡,“他以不断的归来做最决绝的离去”;而追踪者的书写则是疯狂的、焦躁的、附魔般的后现代叙事——文学容许虚构,因而“所有的谜都应该会有合理的答案”。

  失去了本体的引文,终将混迹于扑朔迷离的猜测、考证与杜撰中。“一座象征的森林,边界不断在你前方退却。”河流仍在蜿蜒,想象永无止境。

  ✨《鳄鱼街》

  作者: [波兰]布鲁诺·舒尔茨

  出版社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

  副标题:布鲁诺·舒尔茨小说全集

  译者:林蔚昀

  出版年: 2016-5

  页数: 464

  舒尔茨·布鲁诺是波兰最重要的当代作家之一,被誉为与卡夫卡比肩的天才。但他的文风与卡夫卡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——后者是冷寂的、凝滞的、灰暗的;而舒尔茨是炽烈的、躁动的、瑰丽的,宛如春天的游行队伍,在一种虚假广告画般的欢乐气氛中,浩浩荡荡地招摇过市。

  与其说舒尔茨笔下的人物都在做梦,不如说他们就是梦境的主角。日常的幻想滋生出“狂喜的颤抖”和“愉快的恐惧”,一如《春天》中的场景——“一阵炽热的记忆旋风会在某个时刻穿过春天,带来无边的忧郁以及无尽的沉醉,无法在现实中找到任何对应。”

  卡夫卡笔下的“儿子”变成甲虫,最终孤独地死去;而舒尔茨文中的“父亲”化身为螃蟹。从家中逃逸无踪。两种荒诞的结局,最终都指向作家本人的精神解脱。卡夫卡英年早逝,舒尔茨死于纳粹的枪弹。丧钟反复敲响,荒诞从未停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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